为什么说社会运动是把双刃剑?
为什么有些社会运动的结果是摧毁独裁,获得民主、自由,有些社会运动的结果却是毁掉民主、自由,获得独裁?基于最近的历史和日常生活体现的人性,浅显地讲一讲其中的道理。顺便推荐一位作家。
有个十分浅显的历史道理:社会运动的结果既可以是摧毁独裁,获得民主、自由,也可以是毁掉民主、自由,获得独裁。存在制度性缺陷和国民性缺陷的民主国家,像魏玛共和国、大陆的中华民国等,就是这么毁掉的,社会运动成为摧毁不完善民主制度的催化剂,纳粹和毛共之类的独裁完胜。同时,在独裁国家,社会运动是国民获得自由、民主绕不过去的途径,尤其是在东亚,韩国的民主、台湾的民主,都是在激烈社会运动的催化下实现的。
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和上一代人经历过的历史。基于这段并不久远的历史,我们可以说,那种不分语境,不分场合,不分民主国家还是独裁国家,把社会运动放了一个筐里,或者一律赞赏,或者一律贬低,反应了一种思维粗糙症。思维粗糙表现出来就是认知混乱。比如,有些思维粗糙的人把基于历史经验和教训的对社会运动的甄别说成是“双标”。思维粗糙症患者密度比较高的人群,也是流行认知混乱的人群,就是被极端分子煽动起来制造人间灾难的土壤。当年的魏玛德国,曾经的大陆中华民国,还有当今那个叫中国的时空,都不幸是那种土壤。
有道德情怀和政治理想是好事。但生活世界不是社会温室,正常人不能只有道德情怀和政治理想,还要在现实中做事,养家糊口,有余力再帮一把周围需要帮助的人。这是美国社会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状态。相反,一些热衷于唱高调唱到违反基本人性的人士,没有几个是靠谱的,而且骗子概率极高。我是半个经验主义者,看人最终都落实到做人靠不靠谱,不管他们喊什么口号——口号谁都会喊,但如果人不靠谱,什么都谈不上。
纳粹能在魏玛德国成功,毛共能在中华民国成功,但他们在美国的追随者却没法在美国成功,左右两派中的极端分子都处于社会边缘人位置。前几年美国极右势力抬头时,我对美国极右的前生今世讲的比较多。如今,美国校园左派中的极端分子制造的声音比较大,可以再以他们为例,说一下为什么极端势力在美国很难成功。
简言之,校园左派中的极端分子之所以在美国难成气候,有很重要的两个因素:一是美国的民主、宪政和法治比较坚固,行政系统、法院和国会比较职业化,校园背书家和意识形态极端分子很难撼动。二是美国的国民中丧失常识的边缘人密度没有高到令民间社会坍塌的程度,这使得校园左派中的极端意识形态一出校园就失去市场。
很久以前,我遇到大学老师就敬佩,遇到学生抗议就赞赏,遇到边缘群体抗争就无条件支持。在中国和美国接触社会多点了以后,碰了很多钉子,开始吸取教训。有个基本观察:社会运动的积极分子中,不乏有公心和爱心的人士,但不少人有明显性格缺陷或心理疾患,有强烈的反秩序冲动,而且把他们个人性格和心理问题扩大化,偷换成政治问题,推向全社会。
笼统地讲,参与社会运动的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争自由、反压迫,像民权运动中马丁路德金等活动人士和追随者;另一种是发泄怨恨、反秩序,像几乎每次社会运动中都出现的极端分子。极端分子大多是发泄怨恨的反秩序的社会边缘人,他们有一个共性,就是把他们自己在性格、心理、生理、家庭、事业等方面的个人问题政治化,变成全社会的问题。参加社会运动本身没有错,但在任何社会运动中,参与者要有鉴别力,远离走极端的边缘人才不容易让自己被拉进怨恨和失序的陷阱。
有人把这叫做“实用主义”,是错用概念。在政治语境中,跟“理想主义”相对的是 “现实主义”,不是“实用主义”。而且,美国传统的“政治现实主义”跟中国人理解的“实用主义”也不是一回事,它强调基于经验和现实用可行的做法解决具体问题,并不是完全抛弃政治理想,追求中国人理解的那种犬儒或投机取巧的“实用”。美国历史上经常被提到的这种政治现实主义的例子是林肯。为了解决现实问题,他做出很多妥协,但是为了实现理想而妥协,而不是为了“实用”而抛弃理想。中国人擅长“实用”,也不缺“理想”,但既没有林肯那种“政治现实主义”传统,也没有杜威意义上的“实用主义”传统。
美国历史上的几乎每一次进步(打赢内战、第十四修正案、民权法案)都是“政治现实主义者”的作品。美国不少作者写过这个问题。上一代人中有个很有名的牧师,叫莱因霍尔德·尼布尔(Reinhold Niebuhr),写了好几本通俗易懂的书讲“政治现实主义”的道理,尤其是讲林肯的政治现实主义。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找一两本读一读。尼布尔的思路很可贵的一点就是讲政治理想主义和政治现实主义,都不脱离人性。给穷人传教的经历让他头脑清醒,知道脱离了人性和基于人性的常情常理,高大上的口号都有骗人和自欺欺人的性质。当今不少校园背书家干的就是这种事。
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遇到不如意,甚至挫折。这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正常人能分得清社会问题和个人问题。如果因个人问题跌倒了,正常人会自己爬起来,不会把自己的问题变成朋友和周围人的问题,换句话说,就是不会把个人问题社会化。但一些有自恋倾向的人试图把他们的痛苦传播给别人,变成别人的痛苦。比如,恋爱和婚姻有的成功,有的失败,都属于人间正常现象。但有的人婚恋失败了,把他们的朋友、父母、姐妹、兄弟折腾得比他们还痛苦。这是一种扭曲的人性。
不幸的是,一些参与社会运动的人士有类似的行为方式,只不过他们要把他们的个人失败和痛苦扩大的范围更大,传播给跟他们不相识的人。社会有不公,需要民众抗争,但抗争中要小心这类人物。他们失败了是个人悲剧,成功了就是很多人的惨剧。
大陆有一种声音是把这次美国社会运动和犹太人联系起来,如何看? 朱国勇生意经《美国大学挺巴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