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欧洲骑行记之二——从荷兰到德国
2022年春天,阿钦去西班牙重走了圣雅各之路,我完成了横跨美国的骑行。两人各自讲了一些路上的故事。阿钦说,每次旅行回来都要消化好一阵,没有简单的概念可以概括路上的经历,只有故事才能说出点眉目和设身处地的感受。人跟人相遇是偶然的,但能成为朋友绝非偶然。他是法学教授,我是律师。我们都靠概念谋生,但都知道生活世界比概念丰富得多。正是这种对世界和人生丰富性的不舍和执着让我们成为朋友。
从大西洋岸边的“荷兰之角”出发,沿莱茵河溯流而上,两天就可以骑到德国。
在荷兰的最后一夜,住在小镇梯尔一对老夫妇开的客栈。男主人是老爷车爱好者,家里有一辆1970年代的黄色甲壳虫。老人谈起旧汽车来,眉飞色舞。他得知我来自得克萨斯后,说荷兰有人专门从得克萨斯收购废弃的老爷车,千把美元买入,运到欧洲,翻新后卖几万欧元。在得克萨斯开车,路过一些村镇,经常会看到废弃在路边锈迹斑斑的旧汽车,原来欧洲有人在做变废为宝的生意。
男主人把我的自行车推到后院储藏室,带我去房间。一楼是他们的卧室、厨房、餐厅和起居室,二楼有两间客房,出租给过路的旅客。那天,只有我一个人住。房间不大,最起眼的是窗边一面巨大的电视屏幕,跟简朴的家居陈设有点格格不入。他说:“你看英语节目的话,有CNN。”我说:“不常看电视,能上网就好。”他说:“有WIFI,网名是我的名字,密码是我太太的名字。”
窗外是他们的果园和菜园,后院的绳子上挂着他们洗晒的衣服和床单。日落后,晚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闭目躺平,床单上散发着阳光和苹果树的气息,清新而干爽。
第二天一早,女主人准备了早餐。她比男主人更健谈,说桌上的蔬菜和水果都是自家种的,有西红柿、黄瓜、草莓、李子、桃子、苹果。他们本来住在乌特勒支,退休后搬到小镇,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偶尔回家来看他们。两人有时开着那辆甲壳虫老爷车去看女儿、外孙和外孙女。
她说:“现在视力不如从前了,不愿开车。将来有了全自动驾驶,我们设置好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的家,告诉汽车,哪天去哪个女儿家,汽车就自己开车着去,不用我们再看路了。”我说:“也可以骑车去啊,荷兰真是骑行的天堂!比在美国骑车感觉安全多了,还有街上各种肤色的人群,比以前想象的更多样化、更友善。”她说:“这不是世界本来应该有的样子么?来自不同国家的人给我们带来智慧和财富。我们交很多税,政府把路修好,我们老了,政府照料我们。穷人不会因为没有钱就流落街头,没有后顾之忧,人心就会和善。”